
沪上三个创新的故事
千寻位置首席执行官陈金培,最近觉得比10年前稍微“出圈”了一点。很多客户会发消息问他,听说在中国,导航软件可以预测红绿灯倒计时?陈金培知道,默默陪伴大家10年的时空智能,终于也被一小部分人“看见”了。
一个活色生香的上海,怎么会缺乏动人心弦的创新故事?被“看见”、追风口固然美妙,但在风口尚未出现、市场无人问津的那些日子里,创新的先行者们在这条孤独的路上,艰难蹚路的探索,亦令人钦佩。
烧冷炕,打地基
第一次去千寻位置是接近10年前,那时,这家互联网企业提出要做“时空智能”,要把北斗送到每个人的身边,听起来像是无人能听懂的“PPT式创新”。
10年过去,依托北斗的高精度时空智能,真的在普通消费者身边“无感”服务。刚刚成立时,团队在全球翻山越岭,逢山开路、遇水搭桥,最终建成了6000多座GNSS星基/地基增强站,不仅定位精度达到动态厘米级、静态毫米级,还能在无网络环境时提供快速定位、双向通信,让每台手机都能实现北斗卫星通信。
而今,从红绿灯倒计时、车道级精准导航,到公路巡检、农业植保、洪灾救援;从穿越密林、攀登雪山、海上冲浪,甚至是日常的骑行、露营、徒步、自驾游等户外运动……千寻位置花了10年,为北斗的应用铺设底座。“原来是你们做的这个事情。”越来越多的人感叹,千寻做成了时空智能的底座。
最近再见陈金培,他有了自己的答案。“底座式创新,是上海的坚持。无论是20年前布局集成电路制造,还是10年前发力时空智能新型基础设施,抑或是5年前入局低轨卫星互联网,这些上百亿元的项目,需要长期、耐心,上海在支持这些产业的第一天就知道,可能10年才能有产出。”陈金培说。
“烧冷炕、打地基”,在姹紫嫣红的上海,这些日子显得枯燥且漫长。长期以来,很多人会问,为什么千寻位置要在全球建基站?厘米级定位有什么用?甚至很多人看不懂,一个做位置导航的公司,为什么要自研芯片、定位算法,搭建大规模互联网服务平台,还要修炼AI大模型、数字孪生等各种新能力?直到此刻智能驾驶、具身智能、低空经济等需求大爆发,才发现:地基打好了,才能在上面长出各种创新的应用和生态。
千寻位置所在的杨浦区曾经老厂房林立、旧包袱压身,可不服输的杨浦人,把城区规划成“大学的城市”,为那些不为人知的创新搭桥、铺路。近五年,杨浦滋养千寻位置的时空智能,培育抖音电商的直播经济,支持美团的“低空外卖”,呵护哔哩哔哩的“谷子”情绪,形成“大学+大厂”的特色优势。
没有人能做创新的预言家,预测未来最好的办法,就是愿意用坚持去创造它。
流水不争先
很少有人会认为,垃圾回收是一个“创新行业”。创造了“爱回收”品牌的万物新生却始终这样坚持。
以“数字”为动能,原本小而散的传统回收行业,正在实现变革。
看起来五花八门,但分拣场的分拣员配合自动化的分拣线,将可回收物精细分成80多种,每一种都要有标准化的处理流程,再精准流入下游的不同类加工厂,“精工方出细活”。
万物新生执行总裁王永良是典型的“理工主义者”,他严谨、细致,却又固执。
“回收的需求是天然存在的,这个行业却没有诞生任何一个巨头,是因为走街串巷式的回收无法持续。我们要为每一种非标品,无论是衣服、废纸、箱子还是更零碎的东西,都进行标准化设计,把水下的服务变成水面上透明的方式,让无用的东西可用。”在这样的坚持下,万物新生把很多难以量化的“垃圾”,变成可回收的资源。
最初在杨浦区起步时,万物新生的社区服务需要叩开社区大门。区里主动向企业开放场景,让这些回收机能离百姓近一点、再近一点。
而今,爱回收意外地发现,自己居然是“银发经济”的一分子。
有不少老年人不定期去社区里的爱回收智能回收机处,投递衣物、纸壳、塑料瓶等,换上三五块钱,却能收获一整天的快乐。“我们的社区智能回收机,不仅仅受年轻人欢迎,由于操作便捷,也有不少中老年人用户。”
如今,在不少城市,爱回收的社区智能回收机已经可以微利运营。“这意味着我们能更可持续,改善和提升传统的垃圾分类及回收行业。”王永良说。
把众多非标流程标准化,把传统行业的发展往前推一小步——新质生产力从来就不是忽视、放弃传统产业,而是因地制宜、推动升级。
流水不争先,争的是滔滔不绝,时间会给长期主义者以回响。
一万种可能性
1亿用户的增长,ChatGPT用了2个月,而DeepSeek只用了几天。
启迪之星(上海)董事长韩威观察:和以前渐进式创新、以年为单位不同的是,当前跃迁式创新不断涌现,创新已经以月、以天为单位,为产业、技术带来改变,甚至直接改变了人的生活方式。“在你不知道的地方,创新正在隐秘生长,偶发性越来越强。”韩威说。
一次,江苏一个危险化工领域的传统企业找到韩威,想做智能化转型,可确实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,也找不到供应链企业。韩威和团队去现场后发现,工厂有大量用于有害气体储存的大罐子,需要定期外部清洁;依赖人工不仅危险,成本还非常高。韩威的生态伙伴中,正好有做爬壁机器人的企业,一对接,两家一拍即合。
“技术的日新月异,为迁移式、交叉式创新,带来一万种可能性。”创新范式的改变,让韩威重新思考高质量孵化器的赋能方向。
启迪之星开始做科创社群,每次选一个行业,让行业相关的每一方都能参与,任何人都能“抢麦”上台,抒发观点。韩威说,大家在草坪上意气风发地创意迸发,在有温度的创新环境中,让不同圈层的创新者产生关联和碰撞,创造迁移式的新价值。
“我们正在从链接者、催化者,进一步升级为共创者,为未来的创新撰写一种全新的路径。”韩威说。
上述三个创新的故事,都来自上海的老工业区杨浦。这里曾经拥有上海最多的工厂,工业产值占全市五分之一。随着工厂关停并转和产业升级,杨浦人以创新做笔,提出从“工业杨浦”到“知识杨浦”“创新杨浦”的转型理念。
如今,“五分之一”的比例,指向了全新的数字经济——2024年,杨浦区软件和信息服务业营收超3200亿元,规模占上海近五分之一,书写了新质生产力涌动的鲜活续篇。
两个五分之一的新旧转型,是一部关于“破”与“立”的启示录。它用几代人的努力和坚守证明:老工业区的重生,唯有坚持底层创新,一棒接着一棒干,方能在科技创新策源功能和高端产业引领功能上,闯出一条新路来。
这是一个坚持了20年,还将会继续坚持的答案。
(王永前 周琳)